会议室突然安静下来。所有人都转头看着这个陌生的年轻人。王处长扶了扶眼镜:"你是..."
"卓西度,人民南路八桂风味的负责人。"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不发抖,"大学毕业生。"
"大学生个体户?好!"王处长眼睛一亮,"我们正需要你们这样的知识青年投身第三产业。条件嘛,固定经营场所、卫生达标、依法纳税...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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会后,王处长特意留下卓西度交谈。得知他毕业于数学系却选择卖粉,王处长拍着他的肩膀说:"小卓啊,特区就需要你这样的实干精神。下周工商局有个调研,去你店里看看如何?"
卓西度知道,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。如果得到官方认可,他的生意将迎来质的飞跃。
回店的路上,他拐进邮局,给韦国强汇了第三笔钱——150元,附言"伯母医药费"。汇款单上,他在汇款人栏郑重写下"八桂风味饮食店卓西度"。这七个字,是他新身份的宣言。
店里装修已近尾声。陈伟明兴奋地拉着他看新砌的灶台:"按你说的,三个火眼,能同时煮六碗粉!"墙角立着崭新的冰柜,柜门上贴着卓西度手写的"冷饮即将上市"。
"工商局领导下周要来视察。"卓西度宣布,"我们必须做到最好。"
接下来的几天,他们像打仗一样准备:粉刷墙壁、制作统一工作服、设计带店标的餐券......卓西度甚至借来一台海鸥相机,请路人帮忙拍了张店面全景照——他要把这张照片寄给父母,让他们看看儿子的"办公室"。
视察当天,王处长带着五个人来了。他们仔细检查了卫生状况、食材来源和账本记录,最后在店里每人吃了一碗粉。
"味道不错,比国营饭店的强。"王处长擦着嘴说,"小卓,你有文化,应该把经验总结出来,带动更多个体户规范经营。"
卓西度敏锐地捕捉到话中的暗示:"我们正打算编写《小吃店卫生操作手册》,免费发放。"
"好!"王处长眼前一亮,"需要什么支持,尽管找工商所。"
领导走后,陈伟明兴奋地跳起来:"成了!咱们要出名了!"
卓西度却已经开始盘算下一步。前世的经验告诉他,政策风口稍纵即逝。他铺开一张纸,写下三个目标:1.三个月内开第二家分店;2.建立食材供应链;3.注册商标。
"你疯啦?"陈伟明看着这些计划目瞪口呆,"咱们才刚站稳脚跟..."
"深圳发展多快你看到了。"卓西度指着窗外正在施工的高楼,"不快跑就会被淘汰。"
正说着,一个穿邮局制服的人走进来:"卓西度电报,加急的。"
电报来自广西灵山县,只有短短一行字:"母病危速归国强"。
卓西度的手微微发抖。前世韦母正是在这个秋天去世的,当时韦国强四处借钱无门,耽误了治疗。他没想到,尽管自己连续汇款,历史似乎仍在按原轨迹运行。
"我得回广西一趟。"卓西度立即开始收拾行李,"店里交给你了。"
陈伟明急了:"现在?明天还有一百份盒饭订单呢!"
"你全权处理。"卓西度从柜台取出全部现金,数出200元带在身上,其余的交给陈伟明,"按我教你的方法做,不会出错。"
去火车站的路上,卓西度在华侨商店买了些进口奶粉和药品。黄昏时分,他登上了开往南宁的列车。硬座车厢里挤满了打工者和生意人,汗臭味与烟味混杂,但他浑然不觉,只是紧攥着那张电报,望着窗外渐暗的景色。
火车鸣笛启动的瞬间,卓西度突然想起大学毕业时,韦国强坚持要去农场教书的情景。"我妈说,当老师稳当。"老友憨厚的笑容仿佛就在眼前。
"这次我一定要改变结局。"卓西度对着车窗发誓。玻璃反射出他坚毅的面容,与前世那个书斋里的教授已判若两人。
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越来越快,如同他加速的心跳。广西的群山在暮色中若隐若现,宛如时空的屏障。卓西度知道,此行不仅是为了救治一位老人,更是为了弥补前世最大的遗憾——看着最好的朋友被命运击垮却无能为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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